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綽約風姿在生活 ~談陳艷淑藝術之浪漫與優雅的想像

  • Writer: ChunYi Su
    ChunYi Su
  • May 13
  • 9 min read

樂山水
樂山水

張金玉 崑山科技大學視覺傳達設計系助理教授


「我在生活中找到狂喜,光是活著的感覺就足以讓人歡喜。」 - Emily Dickinson (1830-1886 )


「我是個熱愛生活的人,這樣的日常性讓我成為有溫度的畫家。」- 陳艷淑


一個能生活的人,必定也是一個能思考的人,這意味著在生活中讓人與土地、空間、狀 態產生緊密的互動,讓人的自覺感與自主感得以鮮活,從而有了感受的內容,進而產生表達 與創造的欲望。對十九世紀末美國女詩人 Dickinson 來說,一生中大部份的時間都隱居在家 中,但卻創作近一千八百首現代詩的活躍心靈來說,沒有對生活充滿著狂喜是絕不可能的, 對她來說,生活中的一事一物,都能引起想像的創思,都能牽引表達的欲望。曾表示喜愛 Dickinson 的詩,畫家陳艷淑也同樣在生活的情感中,汲取日常性成為作品中動人情感的元 素,讓作品散發迷人的知性,挑引豐富的知覺與想像。如此看來能在生活中找到喜悅的人, 又能表達而展現「生命」,相對而言其表達之內容必然也充滿著魅力。


陳艷淑的藝術保有日常生活中的鮮活性,生活中的事物是作品中一貫出現的元素,她曾 表示「我畫我身邊的事物,盡情把他畫得詩情畫意,一片葉子、一朵花、一座山、一塊石頭、 水、蝴蝶、蔬菜、水果、貝殼,包括蝌蚪、太陽,以及愛,我的人生是一個畫家,人生感覺 像一行詩一樣。」,從早期到近期作品,生活中的感性氛圍,以及如詩般的想像空間,隱約 在畫面當中緩緩流洩。她的畫,如詩叨絮,生活一如戀人般,款款抒發那平常但卻又深刻的 不平常觸動。生活對她而言,是創作得以引動的所在。除了對生活的熱愛之外,「浪漫」的 精神在創作表達的取徑中,是陳艷淑藝術表現裡最重要的啟動器。浪漫精神是文藝的原鄉, 在那裡所有的情感與思維都被轉換為飽滿的想像,貼在靈性的高峰上滑翔。浪漫精神著重感 性直觀,無須理性的轉譯,她從真實的生命底層出發,在靈性的高峰中抵達,有時壯闊雄偉, 但也有時精亮如閃過的一隻青鳥,來不及留下身影,卻仍嗅得到那飛過的氣味。出自日常生 活展現的情感,在浪漫精神的催化之下,陳艷淑的藝術並未掉入個人性的呢喃,反而展現出 具普同性的動人心緒。「我的作品是動詞+介系詞+副詞,沒有主詞。」 沒有主詞的藝術 呈現,觸碰的是集體人們可感知的共通情感,不指向任何個人性,也不局限在個人性。通過 感性直觀的浪漫精神,她的作品接引人們在一處充滿著想像能量體上停泊,在這裡所有的心 靈得以活潑、所有的情感得以鮮活。


所謂藝術是理性的感性表達,頗能呼應陳艷淑的藝術,閱讀她的作品若缺乏感性與直觀 的想像,想要契近她作品中的精華,將缺少某些味道。偏偏評論寫作需要的就是具有後設性 的理性,為了呈現寫作與所寫之藝術對象營造共鳴,同時在書寫中也享受浸染的作品中的想 像趣味,本文採用了陳艷淑部份文思與詩語,以此延展一場文與畫的對話,藉之探入陳艷淑 的心緒與她藝術之間的關聯,從陳艷淑藝術的知覺性中,打開我們對藝術的想像。


「巴哈有時是粉紅色的。」


藝術的詮釋在後現代,讀者擁有絕對性的自我主張,「宣稱」可以如花朵般,在氣侯合 宜、水份、溫度剛好的時候,恣意的綻放開來。後現代後的宣稱,必要多一些些色彩,這些色彩成為宣稱的整體氛圍,容許觀看的時候多些可尋的理路與方向。 「粉紅色」向來甜美,用在經典巴洛克的巴哈曲風的形容,顯得清新 與充滿著想像。原來巴哈音樂曲風講究雄偉壯闊,在歐洲宮廷的特有 情調,強調聽覺的飽滿張力與分明的節奏。因此「粉紅色」必然帶著 相對性,是聽覺上的甜美,是輕柔、黏膩、愉悅?當巴哈的樂音都有 了粉紅色的想像時,所有的事物觀點也因而活潑了起來:類型化的藝 術形式可以多一點疆界的跨越、藝術裡的刻板印象可以有些微的另類 觀點、藝術創作的慣常化可以有跳 tone 的機會、雄偉的藝術境界裡出 現有趣的異想…。這是陳艷淑的藝術裡,充滿著趣味、幽默與挑釁的 關鍵,因此在達文西的人體圖上出現了閃亮亮的墜飾 ( 見圖 1);在金 碧輝煌的聖像圈上,放上粉紅羽毛絨球 ( 見圖 2),而這樣的對放,顯 得如此平常、協調與自然,就像從來沒特別過一樣。這樣的藝術基調, 必然是一種生命的生成,在命定的框格中,輕巧地跳著跨越的舞步。 綜覽她各時期的作品,似乎也未局限自身的藝術風格,從畫味走出畫 味,從形式走出形式,框格多了變化,但舞步是從容與優雅。

「當我走入人群,我是『桃紅色』,而淡出人群則變為『綠色』。」


「桃紅色」充滿著誘人的魅力,「桃紅色是女人初經的色彩,象 徵叛逆迷惘引誘的生命情懷…,桃色是危機…。」 在陳艷淑的詩中, 桃紅色具有在不安的生命情貌下無可遁逃的創作之欲;而在她的畫中, 桃紅色的出現,帶著理想與浪漫的陷阱。早期作品「詩人與鳥」背後 那一堵桃紅色的牆面,不就是一場文藝夢想國度的隱喻 ( 見圖 3);近 期桃紅色的使用,則成就一場更為確定的自在,在鮮藍與桃紅之間, 玩一場美感的權力 ( 見圖 4)。作為女性藝術家,陳艷淑式的桃紅,是 外顯虛張的聲勢,以此來創造藝術的理想與精神性,她的桃紅訴說著 力量!而其實,「綠色」才是她真實的根底,那不偏冷暖的綠,釋放 了最自由、也最憂鬱的自己,在那裡所有的綠有可能成為生命眺望的 某種高度,也可能轉眼變藍,成為綿延的無名 ( 見圖 5、6)。相對於 桃紅色的力量,陳艷淑的綠,總是夾帶著最為真誠的生命風景,那麼 細膩、平和與婉約「情侶的餐桌應該帶點感性」 「生活中器物、杯盤皿的空間安排,讓生活變得深刻有 情味」,器物所代表的是文化,而擺放他們的方式,則代表著 生活的情感儀式,藉之讓生活的主體得到安頓與伸展。陳艷淑 的畫就像她的生活,而她的生活就像畫面滋長出來的空間,流 動著濃濃生活的熱情。早期系列以靜物為焦點的作品,在物與 影當中顯見光的情感搖晃,有時候折射出遙遠地中海的湛藍想 像,有時則反射心靈私密深處片刻炙熱的溫存,而更多的時候 則是投影生活如戀人般的絮語。而這些時候,感性總是在場的 見證,從調色盤上的熱情沾染,一直到溫度已然冷卻,感性仍 然堅持著她的任性,從畫面流洩到生活。晚近作品的靜物,成 為真實的物件,而圍繞在物的週遭光影成為更鮮明的自信,物 的使用多了確信與自由,也賦予物更多自身的語言,這時候的 物擺脫了視覺附庸的角色,在作品中展現極致作為物的風華 ( 見圖 7、8)。 「有時自我直覺,自身是龐克與禪意的混和體」 藝術講究形式風格,最好是有脈絡可循,同時能建立自我 的創作體系。但藝術的本質真是如此嗎?藝術創作若有脈絡可 循,那麼脈絡如何形成?創作體系若可建立,那過度的理性結 構,是否失去藝術作為審美想像的趣味?脈絡與體系是種權力 的策略,讓創作因系列而擁有說服的力量。對於陳艷淑而言, 創作的脈絡與體系出自文化,她說「人一旦沒有文化就沒有風 格。」,又說「文化是生活逐漸發展出來的,而不是制定出來 的。」 因此對她而言,藝術的魅力來自創作者在生活中紮根 的深度、真誠面對生活的程度,以及忠誠於面對藝術創作的強 度。藝術的風格無法脫離生活的根底而強制成行,它是一種順 手捻來的確信,藝術創作是創作自身先成為她自己的樣子,創 作的形式才有機會長成。陳艷淑的藝術形式與風格多變,從早 期的意象性繪畫風格的表現,拼貼與生活物件性的裝置表現,再到近期的抽象與物件性的對位呈現,雖藝術型態表現充滿著變化, 但是不脫創作者出自生活真誠感的審美捕捉,在極端空靈與表現之間, 收放自如也自成一格,她的脈絡與體系不言可喻,無需勉強。


「創作中企圖以簡約的條件達到心靈享受的途徑」


創作的狀態中,「簡約」是種判斷與選擇,面對畫面的表現是甚 麼決定著元素的取捨,取捨之間代表著畫面即將宣告的藝術內涵;在 加上與減去之間,一個意義的內容成為作品決定性的關鍵。因此,創 作者面對作品,常保留著一種極為謹慎的端詳,愈接近作品的完成, 這種端詳就愈加細微,創作的過程也在這種反覆端詳的片刻當中達到 高峰,因此反覆端詳,成為創作者所沉浸的美感,而當放下所有對畫 面的對峙時,下一波的高峰則在近處的空白畫面上召喚著。「簡約」 作為藝術表現的內容,具有相對性的內容隱喻。就像華麗 / 低限、遼 闊 / 孤寂、美麗 / 哀愁、榮 / 枯、少 / 多…,「簡約」則是為了藝術 展現力量而準備。陳艷淑的藝術,呈現意識流的意象美感,那是生活 片刻當中意念的流動與捕捉,「簡約」在這個層面是單純的浸入生活, 順著每天的節奏,做著日常小事,觀察與發現著平常。時間在她的藝 術中迤邐流動,就像創作中的每個端詳,在該迂迴反覆的時候,細細 的品味時間流動,在該收住擷取片刻的時候,停在那當停之處,讓心 靈的豐盛感傾瀉而出。「簡約」對陳艷淑而言,靈敏而充滿著覺察性, 在生活的時間感中,輕巧的成為心靈可以穿越與跳躍的載具。( 見圖 9、10)


「相對於『重』,我寧取『輕』、『軟』。」


藝術的「輕、重、軟、硬」,不在視覺可見之處,而在創作發展 的意識之間。「輕軟」對應「重硬」,形成兩種不同的創作意識,就 創作的觸發而言,「輕軟」可以無所為而為的發展作為例證,反之, 有所為而為可為「重硬」。無所為而為,順應意念、情感所至,順應 發展,畫面是意念與情感流動的現場;有所為而為,意識先行,鋪構 覺思,畫面是意識實踐的現場。就創作的結果而言,「輕軟」性作品如詩叨絮,「重硬」式作品如宣稱,兩者以不同的力量,感染著觀賞 者進入不同的藝術體驗當中。陳艷淑的藝術,不重宣稱,但在款款流 動的意念與情感中,滲入動人的力量,讓人感受生活不似芻狗,在心 靈的美感觸發當中,感受存有的意義與價值。叨絮雖不若宣稱充滿著 形式上的張力,但是卻深探人之所以為人的本質,在「輕」和「軟」 的綿密堆疊中展現藝術力量。


「在生命很長的階段,透過作品觀看自己,作品是心之器。」


藝術家是靈性的工作者,他們是心靈與精神的轉譯者,以著象徵 的語言,述說著生命實境。生命實境充滿著各種隱晦交疊的密語,當 我們以為真實,卻又常感虛空,正如所羅門王所揭示,人生如夢幻泡 影,在時間變換的長河之中,所有的敘說與努力,皆如河水一般,唯 一可保留的便是那被凝視片刻的真實。因此,藝術能保留的就是一個 現象與心靈投影,而它的解讀得通過象徵的語言與想像的能力,如榮 格 (Carl. G. Jung) 所示夢境的解析,藉夢境所投射之潛意識的解讀, 以瞭解個體深層之我,並在這種瞭解中,逐漸完成個體化的路徑,成 為意識統整完整的我。就創作者而言,作品的表達若具有真誠性,能 夠敏感於每個意念與情感發動的當下,盡興與盡情表達,那麼這每個 當下的表達,必然累積成為自我探索的絕佳路徑。陳艷淑的創作具有 這樣的特質,在作品的表達、積澱與顯露中,正是一條回到心的路徑。


代結語~「上帝的願望 - 在伊甸園裡每個人都 是藝術家。」


藝術作為人存有之表達的作用,能回饋與統整表達者之主體,亦 即表達能建構主體,讓主體得到確切的指認。藝術在表達的作用上, 又因其象徵的語言特質,使得表達充滿著想像,表達所指涉的內容具 有指向性卻又保留著開放,作為溝通的路徑,藝術所具有的情感判斷, 使溝通能產生同感與同理的價值。陳艷淑的藝術,在生活存有的表達 中進行,其情感與心靈的敏銳,促使她的表達擁有了雙翼,優遊於藝 術的想像空間當中。她的藝術具有鮮明的邀請性,因為作品所指涉內 容的日常感,使人們有了路徑可以穿越其間,並能一同讚嘆在虛幻的 現象中,原來仍存在可感知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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