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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艷淑

陳艷淑(Cheng Yen-Shu)1950年出生於高雄市。1973年畢業於國立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返鄉任教於高雄女中,長年投入美術教育與創作實踐。其藝術風格揉合東方禪意與女性詩性,並以自然、物件與音樂為創作主軸,建構出屬於生活詩學的視覺語彙。作品曾於高雄市立美術館、新思惟人文藝術空間、台北當代藝術館等地展出,並為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出版畫集與詩集《綠之鏡》、《桃色探戈》,曾策劃多場聯展,參與高雄當代藝術生態深遠。其藝術生涯不僅展現女性創作者的柔韌與深度,也映照南方藝術能量的詩性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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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生平

  • 出生與教育背景: 陳艷淑1950年生於高雄市一個優渥家庭,自幼在母親薰陶下接觸藝術。國中時期跟隨畫家劉清榮、李登木學畫,奠定了日後創作的基礎。1973年自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美術系畢業後返鄉任教於母校高雄女中,投入美術教育近30年直至2000年從教職退休。教學期間她亦未曾中斷藝術創作,40歲以後逐步強化自身的藝術家角色,退休後更全心投入專業創作生涯。

  • 家庭與職涯平衡: 1975年陳艷淑與同為藝術家的蘇信義結為連理,夫妻倆當時皆在中學擔任美術教師。長期以來,兩人經常共同出席藝術活動,但陳艷淑始終堅持自我定位,認為自己不只是成功男性藝術家背後的女人,而是在創作質與量上都毫不遜色、與丈夫並駕齊驅的獨立藝術家。她累積數十年的豐厚創作能量,證明女性藝術家同樣能開創卓越的藝術成就,拓展出屬於自己的道路。

  • 藝術生涯與成就: 1990年陳艷淑於高雄市立文化中心舉辦首次個展「美麗與哀愁」,將多年來的創作整理在廣大空間中完整呈現,從中獲得更清晰的創作理念。此後她積極參與展覽發表,陸續推出多檔個展與聯展。其作品如《綠光》(2004年,油畫)、《四季》(1988年,水彩)等已成為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品。2022年,她入選高美館「當代藝術身影」紀錄片專題,是南臺灣資深藝術家的代表之一,在臺灣當代藝術史上佔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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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風格演變

  • 1970年代:內省抒情的起點。 大學時期的陳艷淑熱愛現代詩、散文與中西經典文學,這種人文素養滲入早期創作之中。1971年她在校期間創作〈詩人、玫瑰、和平鴿〉油畫,流露出浪漫理想主義情懷。畢業後初期作品走向對生命的內省,以細膩筆觸道出生活中的感動與現象;童年印象深刻的美麗蝴蝶更成為畫中反覆出現的意象,象徵豐實、敏感且理想化的女性形象。這一時期奠定了她以生活對話藝術的抒情基調。

  • 1980年代:象徵與自然意境並進。 1980年代起,陳艷淑同步發展出多元的創作脈絡。一方面,她以「蝴蝶系列」探討兩性與人生議題,畫中結合男性與女性形象,運用蝴蝶這一強烈符號隱喻兩性存有的宿命,以及現代都市中不可觸及的人性世界。蝴蝶意象在此階段象徵對美與自由、自然的嚮往,也是她童年美好記憶的延續。另一方面,自1983年起她醞釀了「綠之境」系列(又稱「綠之鏡」),以東方式山水精神為底蘊進行材料實驗。她嘗試將水彩顏料運用在油畫布背面,利用畫布特殊的吸水性讓色彩自由渲染,營造出空靈寧靜的詩意境界。該系列以綠色為主調輔以金粉,筆觸近似毛筆書寫,呈現枯枝、綠葉等自然意象,體現樸素的東方美學追求。兩條主線一繁一簡,分別探索人性隱喻與自然哲思。

  • 1990年代:關注社會與人性的轉向。 1987年臺灣解嚴,高雄現代畫學會成立,社會議題成為藝術關注的顯學。陳艷淑投入此一風潮,以敏銳觀察回應都市現實。1994年她發表《迷城樂園》系列(收錄1990–1994年間作品),探討都市繁華背後人心的迷失與荒誕。1996–2000年的創作則匯集於《桃色探戈─浮世原鄉》系列(2000年展出),聚焦現代社會中愛情與慾望的疏離狀態。她直言現代社會的感情如同速食般易逝,唯有真愛方能抵達「春天的原野」般純真境地。透過這兩檔系列展,陳艷淑在繁華都會的脈絡下剖析人性的沉淪與掙扎,為其藝術增添了現代生活批判性的面向。

  • 2000年後:多媒材實驗與詩意延續。 告別教職後,陳艷淑在21世紀迎來創作力的全面爆發,風格更加多樣且大膽實驗。一方面,她延續對自然詩意的探索,2008年於高雄新思惟人文空間發表「花草‧映」系列,作品中呈現蓬勃的植物生機與華美的流金色澤,傳達出藝術家希望觀者心靈獲得釋放的用意(彷彿帶來一場「心靈SPA」般的體驗)。另一方面,她在2010年代積極嘗試裝置與複合媒材創作,例如2012年的「裝置記憶-即物詩」系列以現成物結合繪畫,將自身日常物件轉化為詩意符碼。近期的作品如「G.草.書」系列(2019)則融入書法般奔放的筆觸與植物符號,在不經意的點線遊走中孕育出草木般生生不息的生命律動,透過巧妙留白和簡約層疊構成侘寂之美。整體而言,進入當代後的陳艷淑既根植本土情懷又勇於突破自我,在傳統與前衛之間找到平衡與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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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作品分析

  • 「蝴蝶系列」 – 陳艷淑早期的代表主題系列。她以蝴蝶作為核心意象,在作品中結合男女人物形象,借由蝴蝶強烈的象徵符號來隱喻兩性共存的宿命以及現代都會中玄秘難測的人性世界。對陳艷淑而言,蝴蝶象徵着對美與自由、自然的嚮往,也是她童年記憶中美麗意象的延伸。此系列作品不僅帶給觀者純粹的視覺美感體驗,更蘊含發人深省的人文思索,引領觀者反思愛情與生命的課題。

  • 「綠之境/綠之鏡」系列(1983–1990) – 蘊含東方山水意境的實驗性系列。此系列作品中,陳艷淑大膽嘗試在材料上創新,例如以水彩作畫於畫布背面。由於特殊畫布的吸水效果,水彩在布面自然暈染,呈現出空靈、枯枝與靈光等東方美學意象。整體畫面以各種綠色為基調並灑布金粉,筆觸近似水墨的書寫韻味,如同寫意山水般樸素淡雅。代表作如〈金葉〉(1986)與〈飛舞〉(1989)即體現了這種以綠色調營造東方式詩境的風格。透過「綠之境」系列,藝術家完成了從具象符號(蝴蝶)向抽象意境轉變的重要一步。

  • 「迷城樂園」系列(1990–1994) 與 「桃色探戈─浮世原鄉」系列(1996–2000) – 兩套關注社會現實與人性議題的重要系列。**《迷城樂園》收錄1990年代初期作品,在畫面中充滿隱喻符碼,呈現現代城市中人性的迷失與困頓;《桃色探戈─浮世原鄉》**則集結90年代後期創作,透過鮮豔桃紅色調與戲劇性場景刻畫愛情與慾望交織的人生百態。兩系列名稱皆隱含對都市欲望世界的諷喻:「迷城」象徵物慾叢林般的都會,《桃色探戈》借用舞曲暗指感官與浮華。陳艷淑以藝術形式批判了消費時代下人性的疏離與沉淪,從都市男女的情感切面發出對真情價值的疑問與呼喚。這些作品為她的藝術注入了強烈的時代批判色彩。

  • 「花草‧映」系列(2008) – 延續「綠之境」精神的自然主題系列。2008年陳艷淑舉辦「花草‧映」個展,作品大量描繪花卉、草葉等自然元素,畫面充滿盎然生機與流動的金色光澤。她在此系列中特別強調藝術的療癒力量,表示「我的作品想要使觀者的心靈得以釋放」。因此,「花草‧映」營造出一種寧靜致遠的觀賞氛圍,讓忙碌的現代人得以透過藝術進行心靈SPA般的沉澱與放鬆。此系列展現了藝術家對自然與心靈關懷的延續,也是她詩意美學在新世紀的再深化。

  • 「裝置記憶-即物詩」系列(2012) – 跨媒材的裝置繪畫系列。2012年陳艷淑發表「裝置記憶-即物詩」系列,共包含七件以日常物品入畫的作品。例如:〈裝置記憶(一)-扣子〉、〈(二)-項鍊〉、〈(三)-扇子〉,以及〈藍和紅〉與三件〈如詩的花邊〉。在這些作品中,她將親身使用過的舊衣扣、項鍊、摺扇等現成物直接黏貼在極簡純色背景的畫布上,讓物件成為畫面的主角。這些物品皆承載著藝術家個人生活經驗的故事,例如舊沙發的鈕扣、戴過的項鍊等,都被賦予新的藝術生命。以〈藍和紅〉為例,作品在畫布上呈現兩朵塗成藍色與紅色的花形物,配以上白色和藍色的冰棒棍與紐扣,色彩對比強烈卻不失詩意優雅;而〈如詩的花邊〉則將白色蕾絲桌布作為主體,在黑色背景上繪以跳動流暢的白色線條,如同為白色花朵添上葉子,流露簡潔高雅的氣質。透過「即物詩」系列,陳艷淑成功地將私人記憶物件昇華為具普遍詩意的視覺語彙。

  • 「樂・水・石」系列與「G.草.書」系列(近年) – 晚近的重要創作方向。**「樂・水・石」為2010年代發展的系列,融合了音樂與東方式自然意象。作品常以黑色圓點象徵「石」,蜿蜒的藍白色帶狀象徵「水」,多聯幅的構成有如樂章段落,使石與水在畫面中互相唱和,共譜視覺的樂音。雖取材自具體物象,實則非寫實描繪,而是藉由物象關係營造出精神性的詩意境界,風格樸實澄淨,給人涓涓細流般的靜默感。「G.草.書」**系列則是2019年前後的新作方向,名稱結合「草」與「書」兩意:既指草字頭偏旁象徵生生不息的草木生命力,又暗喻草書般奔放的書寫線條。此系列畫面上點與線隨意流動成符號圖像,彷彿種子萌芽般自然展開。畫面看似簡約的層疊構成中蘊含手作的溫度與力量,以留白等待意象的方式體現侘寂之美,傳達歲月靜好的深沉意趣。這兩個系列一傳統一前衛,彰顯出陳艷淑近年來在創作上既立足東方美學又勇於創新的雙重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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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脈絡與藝術定位

  • 女性藝術家身份與世代意義: 陳艷淑身處臺灣戰後第一代的女性藝術家行列。在男性主導的當代藝壇環境中,她透過自身實踐證明了女性創作者同樣能佔有一席重要之地。由於配偶蘇信義亦是知名畫家,兩人經常被相提並論;然而陳艷淑始終強調尋求**「獨立」「自我」**的價值定位,不因傳統性別角色而掩蓋其藝術才華。超過40年的持續創作,讓我們見證一位女性藝術家如何將人生發展出最大的可能與光彩。她的成功為臺灣當代女性藝術的發展提供了典範,鼓舞後進女性在藝術道路上勇於堅持自我。

  • 藝術伉儷的創作對話: 在婚姻與藝術的交融上,陳艷淑與蘇信義兩人相互激發、共同成長。她不斷嘗試新媒材與風格的勇氣開闢了自身獨特的藝術道路,也對另一半的創作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策展人曾以「艹‧明」為題替他們於2019年舉辦雙個展,其中「艹」(草字頭)象徵生命力如草般生生不息,「明」(日月並置)代表光陰流轉與陰陽調和,隱喻這對藝術夫妻在創作道路上相互輝映、情深意篤。陳艷淑在維持藝術主體性的同時,也展現了女性藝術家在婚姻合作關係中與伴侶並肩創作的獨特範例。

  • 在地文化與教育者角色: 作為高雄在地成長的藝術家,南臺灣的人文風情與自然環境深刻滋養了陳艷淑的創作。她長年任教於高雄女中,美感教育理念融入其生活:強調「美是一種傳遞」,以身作則示範審美品味,從服裝儀態到課堂教學皆重視美的薰陶。她在公共場合總是優雅打扮,展現出對美的執著與自信,藉此將美的質感帶給學生與觀眾。這種教育者的身份經驗使她的藝術更加貼近生活本身,也培養出她對土地與文化的敏銳關懷。高雄的在地風土、例如澄清湖畔的自然景致,成為她作品中詩意場景的靈感來源;而她所處的高雄藝術社群人文氣息,亦為其創作提供了豐厚的養分。

  • 時代變革與社會議題: 陳艷淑的成長與創作歷程緊扣臺灣當代社會的發展脈動。她的青年時期經歷了臺灣退出聯合國、鄉土文學論戰、美麗島事件等重大歷史事件,在白色恐怖與解嚴等政經轉折中體悟社會現實的變遷。這些集體記憶塑造了她對土地與身份認同的思考基礎,也影響了她在藝術中對人文關懷與社會議題的投射。解嚴後,她參與高雄現代畫學會等在地藝術團體,與同儕討論社會寫實與本土關懷的藝術觀點。其90年代的創作直接或間接反映了臺灣都市化、消費主義對人心的衝擊(如《迷城樂園》《桃色探戈》系列),成為社會文化的旁觀者與紀錄者。從這角度看,陳艷淑的作品也是高雄地方文化的時代書寫,在藝術史之外兼具社會史的意義。

  • 藝術史上的定位: 綜觀陳艷淑的藝術生涯,可以發現她巧妙融合了學院派訓練與當代思維。早年接受師大美術系扎實的學院教育,奠定了造型與繪畫的功力;中年之後又廣泛吸收西方現代藝術理念,如抽象表現、觀念媒材等,並將之與東方美學底蘊相結合。她的創作跨越油畫、水彩、版畫到裝置等領域,作品思維同時蘊含東方的詩意象徵與西方的形式實驗。在1980年代以降臺灣當代藝術版圖中,陳艷淑的藝術實踐別樹一幟:既不隨波逐流於當代藝術市場潮流,亦不固守傳統窠臼,而是走出一條屬於自己且兼容並蓄的路。她作為南臺灣的重要女性藝術家代表,豐富了臺灣當代藝術的多元風貌。其作品展現的東西融合與深厚詩意,使之在國內外藝壇都留下獨特印記。陳艷淑的藝術歷程不僅是個人創作的累積,更映照出臺灣當代藝術發展中的女性力量與在地價值,為策展人提供了豐富而立體的策展觀點。她在藝術史上的意義,正如其作品給人的感受:平實中見深遠,靜謐中蘊力量,在流轉歲月中綻放獨特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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